死生路异从此乖,奈我茕独中心哀。
不难想象,千年前的一位弱女子是如何面对注定的分离。她或曾执过少帝的手,涕泪恣肆,哀以歌曰:
“夫君,你留我茕独一人在这尘世,未来的日子该如何存活?”
而那位将饮乱臣毒酒的汉少帝,彼时是恐惧多于感伤,还是感伤多于恐惧?或者二者兼而有之,彼此勾连,混沌不堪?
不得而知了。
面对永恒的、注定的分离,我们该如何用文字来言说呢?
米兰?昆德拉对我说,生命是无足轻重的,甚至是可笑的。如果他所言极是,很有可能出现的场景是:在命运的天平上,左侧是虚妄的分离,右侧是我们投入的整个身躯,而天平却不加怀疑地向左侧倾斜。于是我们不断地在右侧加入我们的血肉之躯,我们的金银珠宝,我们所有的一切。甚至我们的眼泪。天平却纹丝不动。这是一幅多么令人沮丧的场景啊!
可这就是生命的真相!
人的一生是种艰难的行进,在进行的旅途中,我们将面对越来越多的分离,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如罗素所说,今天我们注定要失去最挚爱的人,而明天我们自己也将叩响分离的门扉。这永恒分离之痛却不在此,而在于我们明知道分离是永恒的、注定的,却依然无法自拔。
别虞姬的项羽死前可曾醒悟?才华横溢的后主临终前的一瞥,是对尘世的留恋还是对生命真如实相的彻底参悟?老子骑驴西去了,只留下伴着余晖的背影,他到哪里去了?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还有那位评点“秦汉唐宋”、自称“风流”的伟人,他们是如何经受住这永恒的分离?
然而,最令我们惶惑的分离却不是死亡,而是:人是会移动的孤岛,面对漂移过来的另一座孤岛,却不能完全融合,合而为一。两个人就是两个人,这种永恒的分离包含着多少无奈和感伤呵。
这也是生命的真相。残酷的温情,冰凉的希望。
古人说,人生得一知己,虽死无憾。可见这知己的难求与稀有。但,即便是知己如伯牙子期者,他们就真的是完全融合,了无隔膜了么?
庄子与他的朋友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说,你看水中的鱼游得多么从容啊,他们可真快乐!
惠子说,你不是鱼,哪能知道鱼的快乐呢?
庄子反问:你不是我,哪能知道我不知道鱼的快乐呢?
惠子回答道:我不是你,所以不知道你乐不乐;然而你也不是鱼,所以你并不能知道鱼是否快乐。
两人争来争去,谁也不能说服谁。庄子还是庄子,惠子还是惠子,那条不知是否快乐的鱼还在水中游来游去……
可叹我们竟不能参透,仍执意在尘世中寻找灵魂之唯一伴侣,并以诗化的语言告诉世人: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徐志摩在幻为飞灰的一刹那,是幸耶?还是命耶?
他来不及总结了。
陆小曼和林徽因也无法替他总结。
被伊甸园放逐的男人们和女人们啊,又何必孜孜于消弥这种分离?太阳的余光映照在月亮的脸上,尽管他们相隔甚远,可谁说他们不幸福呢?
在这永恒的分离间,幸福也会如期而至。它是一朵孱弱而顽强的小花,盛开在彼此的岛上,需要呵护,直到终老。
论点不明确、不恰当,论证缺乏层次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