岘山

清代袁枚

浮生几载青山酒,名士常为万古愁。双泪偶挥羊太傅,一碑如补晋春秋。

楼传黄鹤仙何在,佩解明珠水自流。今日敬儿天下满,襄阳片石若为留。


沙沟

清代袁枚

沙沟日影烟朦胧,
隐隐黄河出树中。
刚卷车帘还放下,
太阳力薄不胜风。

与薛寿鱼书

清代袁枚

  天生一不朽之人,而其子若孙必欲推而纳之于必朽之处,此吾所为悁悁而悲也。夫所谓不朽者,非必周、孔而后不朽也。羿之射,秋之奕,俞跗之医,皆可以不朽也。使必待周。孔而后可以不朽,则宇宙间安得有此纷纷之周、孔哉!

  子之大夫一瓢先生,医之不朽者也,高年不禄。仆方思辑其梗概以永其人,而不意寄来墓志无一字及医,反托于与陈文恭公讲学云云。呜呼!自是而一瓢先生不传矣,朽矣!
 
  夫学在躬行,不在讲也。圣学莫如仁,先生能以术人其民,使无天扎,是即孔子“老安少怀”之学也,素位而行,学孰大于是!而何必舍之以他求?文恭,相公也;子之大父,布衣也,相公借布衣以自重,则名高;而布衣扶相公以自尊,则甚陋。今执逮之人而问之曰:“一瓢先生非名医乎?”虽子之仇,无异词也。又问之曰:“一瓢先生其理学乎?”虽子之戚,有异词也,子不以人所共信者传先人,而以人所共疑者传先人,得毋以“艺成而下”之说为斤斤乎?不知艺即道之有形者也。精求之,何艺非道?貌袭之,道艺两失。医之为艺,尤非易言,神农始之,黄帝昌之,周公使冢宰领之,其道通于神圣。今天下医绝矣,惟讲学一流转未绝者,何也?医之效立见,故名医百无一人;学之讲无稽。故村儒举目皆是,子不尊先人于百无一人之上,而反贱之于举目皆是之中,过矣!

  仆昔疾病,姓名危笃,尔时虽十周、程、张。朱何益?而先生独能以一刀圭活之,仆所以心折而信以为不朽之人也。虑此外必有异案良方,可以拯人,可以寿世者,辑而传焉,当高出语录陈言万万。而乃讳而不宣,甘舍神奇以就臭腐,在理学中未必增一伪席,而方伎中转失一真人矣。岂不悖哉!


行役杂咏 其一

清代袁枚

男儿年二十,渐衰珠玉颜。况乃远行役,风霜悴其间。

饮酒未及醉,坐看白石还。所著一尺高,不供史家删。

勉旃崇节业,银管长斑斑。否亦鍊玉液,金骨列仙寰。

生人皆山水,且共耐清闲。


大树

清代袁枚

繁枝高拂九霄霜,荫屋常生夏日凉。
叶落每横千亩生,花开曾作六朝香。
不逢大匠材难用,肯住深山寿更长。
奇树有人问名字,为言南国老甘棠。

过柴桑乱峰中,蹑梯而上观陶公醉石

清代袁枚

先生容易醉,偶尔石上眠。
谁知一拳石,艳传千百年。
金床玉几世恒有,眠者一过人知否?不如此石占桑,胜立穹碑万丈长。

十一月十三日冷水步夜起玩月

清代袁枚

霜月两澄鲜,孤篷夜悄然。自携双鬓雪,独对一江烟。

僵树立如铁,寒星摇满天。横斜几枝桨,也学榜人眠。


春晴

清代袁枚

今岁天公大有情,一冬无雪又春晴。
红梅但觉飞香久,绿草何曾借雨生。
双燕翅如迎晓日,百花心更望清明。
风光如此须行乐,莫管头颅白几茎。

听诗叟

清代袁枚

底事听诗听不清,此翁耳壳欠分明。
拟携谢朓惊人句,来向青天颂数声。

再题贾太傅祠

清代袁枚

一别先生五十年,洛阳年少也华颠。自怜枉受吴公荐,白首重来意惘然。